摘要:近年来,文学研究从内部研究转向文化研究的倾向日趋明显,学术界对此众说纷纭,褒贬不一。本文对文化批评与文学批评之关系、文化批评的得失两个方面作一简要探讨。
论文关键词:文学批评论文,内部研究论文,文化批评论文
一直以来文学创作与文学理论相辅相佐,历经无数风雨而不离不弃。中国当代文学批评在走出“文化大革命”话语权高度集中的“一元化”状态后,在改革开放和西方文学批评思潮全面冲击的背景下,形成了多元化的批评格局,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文学批评打破了封闭僵化地政治批评模式的束缚,与文学创作的发展相呼应,较好地发挥了文学批评引导阅读欣赏,指导推动创作的功能。然而90年代以来,我们已经无法把文学的样式束缚在诗歌、小说、散文和戏剧脚本这几种文学样式中。经典文学样式在流传范围、发行规模、受众关注程度上不同程度地日渐呈现出衰落之势,传统视野下的“纯文学”作品仅仅在文学作者、文学杂志与出版社的编辑、文学批评家、大学中文系师生以及部分社会上的文学青年之间流传。伴随着读者群的日渐萎缩,经典文学地影响规模和力度也在明显地下降。
与此同时,许许多多边缘形态的新文学样式却崭露头角。纪实文学、报告文学、跨文体实验文学、行走文学、身体写作、影视文学、广告文学……这些建立在书面语言创作基础上,或者采用新传播技术手段书写并传播,或者将小说、诗歌游记、报告、论文之类多种文体交错在一起来书写,各种新颖的尝试,造就一系列新的文学体裁样式论文。
而文学研究的对象已经从“大文学”圈里越出界外,广告文案、家居装潢、咖啡厅与麦当劳、健美与选美、动漫与游戏,古董与工艺品、时装展览、汽车时尚等等都成为文学研究的对象。无疑文学研究已经转向了文化研究。
文学批评从内部研究走向了文化研究,由此引进了政治学、语言学、社会学、哲学、人类学、历史学等学科的理论成果,打破了单一的“文本”神话,变成了一种跨学科的文化的创造和再创造活动。面对这种文学研究的立场,当代美国学者朱丽叶•弗劳尔•麦卡乃尔认为,20世纪文学批评的要害在于“对所有被视为自然的东西实际上是历史和文化的营造”美国解构主义批评家希利斯•米勒也不得不承认,文学研究的兴趣“已经从对文学作修辞学式的‘内部’研究,转为研究文学的‘外部’联系。确定它在心理学、历史或社会学背景中的地位。”在研究兴趣由内向外转的同时,研究对象也从经典文学或精英文学转向处于边缘地位的女性文学、少数民族文学、第三世界文学或大众文学的研究。而就文学批评本身而言,它不再是单一的文本结构的分析或语言修辞的解读,而是一个不断发展的文化创造活动或文化创造过程。这种批评的出现,正如美国学者林达•哈奇所说,它业已“超出一种已经固定的解释,它是一种‘诗学’一种永远开放、永远变化的理论结构。通过它既安排我们的批评历程。这将不是一种结构主义语言意义上的诗学,它将超出对文学话语的研究而成为文化实践和理论的研究。”
面对这股汹涌的“文化研究”的思潮,有人为之忧虑,以为这是社会历史批评沉寂一段时期之后的复苏,历经十年的审美批评转向毁于一旦。也有人认为这是文学批评的“变质”,文学批评在发展的过程中发生“偏离”,“迷失”了自我。但亦有人为之欣喜,认为文化批评“超越了内部与外部、内容与形式等传统的二元对立模式”,她的兴起是“一场新型的学术革命”。我觉得首先应该搞清文学批评与文化批评地关系,才能评价得失论文。
文化批评因文化研究的滥觞使得这个概念也呈现为复杂化的倾向。文化最初的概念是指农耕或畜牧是一个派生于自然的概念…文化最先表示一种完全物质的过程,然后才比喻性地反过来用于精神生活。
到18世纪,文化的概念和意义开始发生转变,柯勒律治首次开始将“文化”看作是人的价值和自我表现的发展,从而成为了一种精神状态,将文化赋予了精神意义,因而威廉斯对此声称:“在18世纪之前的文化作为一个独立名词,它的抽象过程或者作为抽象过程的产物都还不是很重要…很显然,在新的社会与知识运动中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之前,文化在英语中发展了它的现代意义。”这显然意味着:从柯勒律治开始,文化作为一种精神的培育已经在发展它的现代意义,而且对后来的文化批评的形成和文化研究的发展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真正对文化概念产生重要影响并对文化批评的形成产生关键作用的人就是英国批评家马修阿诺德和利维斯。在阿诺德那里,文化成为了对完美的追寻和对美与智的追寻,通过对希伯来精神和希腊精神的学习,最终将获得人类的完美和救赎。而诗歌就是获得这种文化的途径,因为诗歌的教育展现了人类最优秀的自我。在这里,阿诺德将文学批评本身同文化想象结合在一起,开拓了文学批评的途径。而利维斯进一步发展了阿诺德的这种文化观念,认为文化是经典文学所承载的精神传统。文化概念在l8世纪受到极大的冲击,雷蒙德•威廉斯不再把文化看作是高高在上的精神产物,而是走出文化与文学的精英意识,将文化看作是既包括经典更包括对日常生活价值的认识,威廉斯曾经在英国当代文化研究中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在他所进行的文化探讨下,文化研究的视野从文学进一步扩大到日常生活方式、消费文化、制度文化以及视觉文化等等,文化在当代的概念也就变得越来越复杂,在当代文化研究中也就成为无所不包的领域了论文。
由此我们不难理解当代文学研究所遭遇的困境。但从整个当代文化研究来看,文学固然已经丧失了它昔日的核心地位,而逐渐成为与大众文化等相提并论的文化产品,文学批评也丧失了它的精英意识,但实际上文学批评仍然在发挥着作用,只不过是呈现为糅合了社会文化等内容在内、扩大了边界的文化批评。文化研究和文学批评首先是一种异域的“平行线”的关系,它们是处于不同研究领域的两门学科,也是处于不同学科的两种研究。从上述可知,文化批评是一个比宽泛的概念。较之文化研究广阔的研究范围,文学批评的研究对象则较为集中和专一,只是针对一切文学现象的研究,“研究”这个词只是一个笼统的词语,其中包括鉴赏、评价、判断、推测等各种各样的研究方法。文学批评的对象虽然专一,但是其研究的深度和广度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因为文学本身是民族文化最为完整的保存方式,其中包括社会政治、经济、心理、审美等等数之不尽的内涵,从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切入到相当的深度。文化批评就是其中从文化的视角切人文学批评的一种批评类别,同社会历史批评、审美批评是等量齐观的概念。文化批评和文化研究在观念的界定上有很大的差异性。
如果单纯地说文化研究和文学批评是一种“平行线”的关系不尽其然,它们还是具有“交汇点”的,这就是文化批评。某种程度上说文化批评是文化研究和文学批评两门学科交融的产物,虽然称不上是一门边缘学科,但起码是具有一定边缘性、学科交叉性的。首先文学文本是文化研究中一个重要的研究对象,因为文学文本在文化诸多保存方式中毕竟是最古老和经典的一例,而且直到现在也被广泛地利用着,更为难得的是它是人类经过其大脑的精神创造物,极为集中地反映了创造者的文化形态。
所以一个缺失文学文本研究的文化研究是不完整的。例如著名女权主义代表波伏娃在她的《第二性》中,就抽出一章的篇幅来研究当时法国五位著名作家及其作品。其次文学批评需要文化视角。在创作多元化、理论多元化的今天,文学批评也应随之采取多元化的态度——从多个视角剖析文本,而不是固守审美视角。有这样一句名言:“灯塔下面必有黑暗!”对每一个视角的偏执都会遮蔽从其他视角观察到的天空论文。
这诸多视角中自然不可缺少文化视角。而且,文化视角自身也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综合视角,它涵盖了政治、历史、社会、心理、民族、风俗和阶级等众多视角,能够为文本提供全方位的剖析。文化批评以其深刻的“文化”之维为文学批评坚守本体真实提供了保障。任何文学都会有它赖以生存的文化土壤,脱离文学生存之基的文学批评很难保证是一种切实有效的批评。文化批评一定程度上突破了文学的文本因素,将文学置于人类文化存在这一根基之上,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来考察,以便从更具深广度的人文视野中去发掘文学的价值。从一定意义上说,这也就使得文学批评更能植根于文学的本体真实,从而获得更加坚实的内在根据。对于“70年代后”作家如卫慧、魏微、棉棉、朱文颖、周洁茹等人的创作,有学者以文化批评的方法介入文本,通过分析“作为景观的‘身体…、“性、欲望与色情”、“城市与酒吧”、“反叛的亚文化”等,证实个人体验是现实环境的产物,“身体”植根于文化和历史中,“性”是社会关系的场域。并进而说明这种“另类”写作其实不过是消费主义时代的花哨的点缀,远远没有反映出当代中国社会关系结构的微妙而复杂的裂变。评论正是以文化为切人口,对“消费主义时代”文学所暴露的精神问题进行了深人的剖析,从而号准了时代的脉搏,批评更见深度。实践证明,文化批评的加盟,为文学批。实践证明,文化批评作为文学批评的手段评提供了新的思考模式,丰富了批评的内容,强化了批评的文化底蕴,文学批评也得以超越形式和技巧的关注而显得更为丰富和厚重。文化批评以其立体多维的视角拓展了文学批评的批评空间。
审美观照是文学批评一种重要的视野,但绝对不是惟一的视野。“历史地看,文学研究从来不只限于审美研究,也不只以揭示‘文学性’为惟一目的,自觉的审美研究或内在研究是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出现的一种批评方法,而不是文学批评的普遍方法或惟一方法。”除了进行审美批评外,文学批评还可以也应该从文化的角度将文学放在社会文化背景下从历史、社会、地域、宗教、经济、科技等多元角度审视文学及其相关活动,广泛而深入地发掘作品包含的深层文化心理和文化本质,在一种多维度、多层次的整体观照中揭示文学对人类生活的意义,从而体现一种更为深邃的史学意识、理性精神和哲学的思辨性。
提出文学批评文化的科学依据还在于每个讲话者都带有他自己的价值立场、道德判断和角色声音,每个人讲的话都似乎很有道理,都呈现一种生存境遇。卡夫卡没给K优先性与优越性,K的声音只是众多人物声音中的一种。叙述者的隐退表明卡夫卡在小说中力图回避主观声音、价值倾向、道德判断。他只让人物自己说话。这使读者很难判断谁的话是真实可信的。巴赫金将这种具有众声喧哗的对话特征的小说称为“复调小说”。他认为作者这种回避自己的价值倾向的做法表明了作者其实是在内心深处进行自我辩难。这种辩难性和复调性标志着某种统一的一元的真理被打碎了,没有什么人掌握唯一正确的真理。《城堡》的多义性在一定程度上与此有关。《城堡》的多义性和开放性给读者和研究者提供了丰富想象和无穷的解说空间。人们也从卡夫卡小说的多义性中去认识自己和人类社会,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因而他的作品得到广泛的共鸣,被认为是具有时代意义的杰作,而他也被认为是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先驱。
当然,文化批评也是有弊端的。刘文良在《中州学刊)2006年第2期上撰文《当前文化批评的四大误区》指出,文化批评作为文学批评的一种手段,是一把“双刃剑”。它的兴起,给文学批评注入了很多活力,强化了文学批评与时俱进的内涵,拓展了文学批评的批评空间;但如果把握不好,又很容易使本已面临困境的文学批评遭遇更大的尴尬。时下流行的文化批评主要存在以下四个方面的误区:一理论先行,疏离文本。
这导致批评结论的千篇一律,催生或加剧文学批评的公式化、模式化,磨蚀了我们对文学作品进行正当的文学鉴赏或文学判断的能力,导致作家和读者文学意识和文本意识的弱化。二是大而无当,浮华无质。当前流行的文化批评可以说是一种“泛文化”批评,它过分强调和倚重“文化因子”,忽视、排挤了审美原则,从而导致了审美尺度的缺席,在一种类似于“文化考证”的分析和阐释中,文学的本色和个性被销蚀,文化批评对于文学作品的评价几乎完全走向了非文学化。三是不顾语境,盲目西化。当前流行的文化批评往往无视东西方巨大的语境差异,严重脱离中国的具体文化背景和文化语境,强行移植和嫁接西方文化理论,这必将使中国的文学批评陷入更加软弱无力的尴尬之境。四是无视规则,作秀媚俗。文化批评的无规则化很容易导致观念的混乱和学理的失衡,许多文化批评在大众消费主义趣味的引领下,失去了文化批评所应该具备的批判精神,趋利媚俗。但是如果因为必然存在的弊端而拒绝“文化视角的文学批评”,那无异于因噎废食。合理利用文化批评必然会为文学批评注入新鲜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