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着眼于园林漏窗与在技巧和意境上的相通性,通过界面分析光影关系,在非物质文化的视野下审美园林漏窗。
园林漏窗是我国的传统园林艺术形式。在逆光介质下,它与剪纸艺术、皮影戏和昆曲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审美想象。文章将大量笔墨放在非物质文化上,旨在开辟一个全新的角度诠释园林漏窗意趣。
关键词:园林漏窗;剪纸艺术;皮影戏;昆曲
1、界面:光与影
1.1、释义
“光”,甲骨文字形,“从火,在人上”。本义光明,同《说文》之记载:“光,明也。”又如《释名•释天》:“光,晃也,晃晃然也。亦言广也,所照广远也。”句中“光”字皆表明亮之意。“光”又以“景色、景物”之含义见于文学典籍。如宋•范仲淹《岳阳楼记》:“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影”通景,景,居影切,读音“警”,意为“日光”。因日光而生的形,本出于景,故影、景音近义通。“影”在物理学上的概念是物体挡住光线时所形成的黑暗区域,亦指不真切的形象或印象。除此,光与影的含义绝不限于此,本文不做展开。
据《圣经•创世纪》中记载,上帝创造了光,于是有了白天和黑夜。我们不谈信仰,但毋庸置疑的一点就是自从有了光,一切的艺术创造和美的哲学都有了可能,所有的社会生产和文明进步都有了根基。
1.2、光影界面
光生影,影从光,形影不离。这句话说的就是光与影在同一时空的机缘。恋人常像光与影一般朝夕相处,似乎光影的缘份是与生俱来的。光追着影跑,影随着光动,这场追逐没有终点,只有起点。我想,如果光与影的相生相随需要一个媒介的话,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媒人”的话,那它就是界面。“光”借助界面而生“影”,“影”依靠界面而存在。如果没有了这个界面,二者便不能共存。如果这个界面是透明的,那么光与影也只能是“有缘无份”了。总之,界面提供了光影斑斓变化的可能。(图1)
图1单色光经过三棱镜后的光色变化
光与影的关系,不止是一对“恋人”的情感戏,它更传递出界面的重要性。界面的存在让光与影的共存有了现实的根基。光无形,但影有形,影的形状取决于界面的形状。界面是立体的,因此光与影存在于一个空间之内,而不是一种平面艺术。光影变化的时间性告诉我们二者的流转与互换更是四维维度的艺术形式。因此,研究光影,归根结底是要研究界面。
2、非物质文化视野下的园林漏窗意趣
在中国灿烂的民间艺术文化中,基于界面的光影艺术形式,尤其是逆光的运用不胜枚举。本文选取剪纸艺术和皮影戏来诠释界面与光影,从逆光的艺术表现力角度类比园林漏窗艺术,由此过渡到园林漏窗意趣的表达上来,最后取得艺境的高度统一。
2.1、从剪纸之“透”看园林漏窗的民俗性
剪纸是一种在平面上塑造空间与想象力的艺术形式,也是一种镂空艺术和最为流行的民间艺术,给人以“透”的视觉感受和艺术体验。园林漏窗是一种静态的、在三维空间里表现光影关系和划分空间的传统园林艺术形式。二者具有艺术表现形式上的天然的类似性,因而取得了较为一致的审美效果。光线随时间的流逝在界面上形成自由流动的光影变幻,因而逆光是一种动态的光影关系,游弋于时空之中。园林漏窗与剪纸艺术的艺术效果在逆光的条件下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剪纸剪纸是一种减法艺术,在去掉多余的部分剩下必要的同时获得了美感。剪纸之“透”也是一种“空”的艺术,正如一个房间最有价值的部分是其内部空间而不是围合界面。园林漏窗的造型艺术手法同样是一种减法艺术,按着先前设计好的漏窗图案构筑园林漏窗,因此有了漏窗内外视线的连续和空间的延续。(图2、3)
图2园林漏窗 图3剪纸艺术
民间剪纸不仅表现了老百姓的审美爱好,也蕴含着民族的社会深层心理。作为中国本源哲学的体现,在表现形式上有着全面、美化、吉祥的特征,同时民间剪纸用自己特定的表现语言,传达出传统文化的内涵和本质。剪纸因其材料易得、成本低廉、效果立见、适应面广而广受欢迎。在农民人口占绝大部分的中国,剪纸艺术的民俗性是不言而喻的。中国传统的造园活动也一直没有间断,园林作为一种生存环境,具有功能性、艺术性和审美特性。园林漏窗是造园要素的一部分,从皇家园林到私家园林,从文人园林到寺院园林,漏窗作为一种重要的园林艺术形式频繁出现。光线洒在美轮美奂的窗棱上,形成的逆光下的影像,给人以小见大的空间想象和匠巧艺高的赞叹。漏窗的艺术感染力使得它出现在几乎所有性质的园林中,尤其是私家园林。甚至在江南的传统民居中都可以找到漏窗的影子。因此,漏窗的民俗性也是不容置疑的。剪纸之“透”与漏窗之“漏”在民俗性上不谋而合。
2.2、从皮影戏之“映”观园林漏窗的故事性
皮影由剪纸衍变而来,二者的刻制及表现手法同出一源,但审美情趣和艺术追求又各有不同。皮影是对皮影戏和皮影戏人物(包括场面道具景物)制品的通用称谓。而皮影戏则是中国古老而精美的傀儡戏,它让观众通过白色布幕,观看一种平面偶人表演的灯影来达到艺术效果。法国史学家乔治•萨杜尔称它为“世界电影的始祖”。它借助灯光将自身形象“映”在白色屏幕上,在人手的控制下进行着活灵活现的表演。皮影戏的表演伴有音乐、唱腔、灯光和道具,具有情节性,也便有了戏里戏外的故事性。(图4、5)
图4皮影人物 图5皮影戏
皮影戏的故事性从明代文言小说《剪灯新话》的作者瞿佑的一首咏赞影戏的诗中,可见一斑。
“南瓦新开影戏场,堂明灯烛照兴亡。看看弄到乌江渡,犹把英雄说霸王。”
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出明代皮影戏还保存着宋代讲史的传统,这段影戏讲述的就是公元前三世纪刘邦和项羽争夺中央领导权的战争——楚汉相争的史实。
皮影戏在逆光的运用上和园林漏窗走到了一起。让我们获得艺术享受的是皮影投射在白色屏幕上的影子,以及从中听说一场场故事,而不是皮影本身。园林漏窗同样具有故事性。每一扇漏窗的诞生都浸润着造园人的某种情愫,淡定,归隐,修身养性,或是一种野心。皮影借助灯影进行表现,而漏窗通过自然光每日变幻。皮影戏表演的时候,随着乐器伴奏和唱腔配合,便成为“一口叙还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的意趣盎然的艺术形象。皮影戏是在讲故事,园林漏窗虽然没有音乐,没有唱腔,只有光影的变幻,但窗里窗外同样记录着一个个故事。
每一座园子都有一面墙,每一面墙都有一个漏窗,每一个漏窗里都有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可能是贬居此地的无奈、苦楚与心向市朝的渴望,也可能是归隐田园不问世事的悠然,也可能是一个贤惠温柔的女子,在漏窗前抬首翘望,等待在远方征战的丈夫早日平安归来……逆光现象随着太阳的东升夕落一直上演,漏窗内外的故事永远说不尽,道不完。
2.3、从昆曲之“雅”视园林漏窗的戏剧性
在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昆曲受到了重点保护。作为明代出现的一种新兴戏剧样式,从十六世纪晚期开始,昆曲逐渐占据了剧坛的中心地位,成为此后两百多年间最重要的戏剧形式。
“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冠江南”,就是对于苏州园林的切实评价。
“百戏之祖归昆曲,天下昆曲出苏州”,这是一个苏州昆曲的基本常识。
在六百余载的昆曲发展史上,昆曲在很大程度上属于园林文化百花园中的一枝奇葩。明清以来是造园的黄金期,也是昆曲发展的全盛期。可以说,营造园林的历史及其盛衰周期,几乎与六百年历史的昆曲趋于同步,就连被公认为人类历史文化遗产的时间段都相隔不远。园林(物质的)和昆曲(非物质的)这两种艺术形态,有着近乎相同的历史文化成因和美学关系。园林和昆曲的共同审美特征之一,在于其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水文化”与“水磨腔”。小巧精致但却尺幅千里、风雅可人且足以借景抒情的葱茏诗意是二者又一共同的审美特性。
著名园林大师陈从周先生曾对他的学生说过:“学园林的人亦应学些昆曲。”
昆曲园林两相宜,昆曲产生于中国古典园林的兴盛时期,园林的文化又促进了昆曲艺术的发展。昆曲出现之后,由于它的雅俗共赏,开始在社会上渐渐盛行起来。因此,在明清时期的江南的古典园林的庭院之中,昆曲成为了最好的点缀和背景音乐,而昆曲也渐渐融入了园林的审美文化,成为中国园林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
作为园林要素之一的漏窗,也见证了昆曲从阳春白雪走到了夕阳文化。昆曲之优雅与漏窗之含蓄,在有限的空间内带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和审美空间。礼失而求诸野,唯有偏居一角的苏昆,描红于师长,师范于传统,拘泥于尺度,从而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昆曲唱念原生态,与其园林一起成为中华文明的一份遗产。
3、结束语
剪纸艺术、皮影戏和昆曲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带给我们的不止是对生活的体验和反映,更是心灵的慰藉和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中国的传统园林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表征着中华民族含蓄而丰富的文化特性和国人入世的生活态度和出世的精神品格。文章从逆光的角度将剪纸艺术、皮影戏和园林漏窗联系在一起,在表达三者艺术形式和艺境的相通外,更是为了传递这样一个信念:关注非物质文化,解读传统园林,体味逆光人生!
逆光是一种心态,逆光者从不规避现实,而是始终面对现实。逆光者不怕光洞穿一切,包括他们狭隘的思维与固步自封的心;逆光是对光的渴望和吸收,是对光的承载或传递,既主观,也客观;逆光不是词语位置的机械改变,而是心灵成熟的自我归整。在“逆光”的日子,回归民间艺术的原生态知觉,重拾非物质文化的温存,获益良多。一句话,逆光也是一种美,使人迷惑,也诱惑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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