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伤逝》是鲁迅先生少有的描写男女之间爱情的小说,是《彷徨》文集出版前唯一一篇没有发表过的文章。涓生与子君爱情悲剧的原因似乎是说不尽道不够的,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层面,可以有不同的解读。本文就将从最基本的切入点――叙述者涓生的视角,来论述涓生和子君这一对启蒙者和被启蒙者的形象,以及男性视角下的生存观对爱情的影响。
关键词:文学类论文发表,《伤逝》,启蒙者,生存观
作者简介:胡凯璐,男,出生年月:1993年2月1日,籍贯:江西省鹰潭市余江县,学历:本科,单位:武汉大学,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一、启蒙者和被启蒙者
《伤逝》的副标题是“涓生手记”,直接点明了文章的叙述者,即为男主人公涓生。小说一开头,便是涓生强烈情感碰撞的内心独白:“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但在涓生的手记中,对于子君的描述是较少的,其形象始终是零碎的,模糊不清的,她由“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苍白的瘦的臂膀”,到后来的“短发都粘在脑额上;两只手又只是这样地粗糙起来”,仅有的几处描写并不能让我们看到子君的内心对于爱情的独特理解。对于此,汪树东先生认为“这不仅仅是因为小说采取的是涓生手记的形式,更根本的是因为子君是被涓生这样的启蒙者塑造出来的一个幻影,缺乏内在主体性的人物”①,启蒙者和被启蒙者正是涓生和子君的关系。
在涓生对子君的描述中,最有力度的话语是“我是我自己,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但是通过对涓生回忆中的子君的细致观察,我们可以发现,子君的这句话并不是那么振聋发聩。在涓生“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索尔,谈泰戈尔,谈雪莱……”时,子君“总是微笑点头,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可见子君并不像涓生那样的透彻理解新思想,她只是扮演了“被启蒙者”的形象。同时对于涓生来说,“这一代年轻的知识分子,曾经接受了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洗礼,仍然将话语权作为一种知识的权利”②,像子君这样的知识女性被自己话语权力所掌控,这自然会让涓生产生无以复加的幸福感觉,也就没有进一步的了解子君的思想。
子君思想的内在性,涓生没有过多的了解,是因为他并没有将子君看作一个独立的主体,“这种对人的内在价值主体性的忽略是启蒙者的功利性价值观使然,但它对于爱情而言是致命的,因为爱情恰恰是以互相尊重相爱双方的主体人格为前提的”③。“我是我自己的”,表达的是要时刻保持人格的独立性和完整性,但是婚后的子君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她很快就不再读书,不再思考,而是全身心的奔波于柴米油盐、饲鸡喂狗,对于涓生的失职,子君也表现出了恐惧,全无离家时的勇敢。所以说子君只是提出了一句响亮的口号,她并没有付诸实践来实施。悲剧的是,涓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是满怀理想地来看待子君的爱情,而忽略她内心的想法,无视她思想和人格的不彻底性。
二、爱情背后男性视角下的生存观
如果不是因为生活上的捉襟见肘、生存上的四面楚歌,涓生和子君或许可以共渡难关继续同居下去。然而,《伤逝》的悲剧性与其他爱情小说不同之处就在于,《伤逝》一针见血地戳中爱情的脆弱本质――生存的威胁。对于《伤逝》中所表现的生存,李长之在1935年曾说:“鲁迅的中心思想,也是在这篇记录里,流露得最清楚。我一再说过,他的中心思想,是生物学的人生观……人先得活着,这是鲁迅的思想的根本点。”④这一分析是符合《伤逝》的内在价值的,同时郜元宝也有相似观点,“其实鲁迅在小说中所放大的倒并非经济的窘迫,而是涓生应对经济窘迫的能力和态度”。⑤在《伤逝》中, 涓生和子君也是因为金钱,生活而变得张牙舞爪起来,人生也就变得平庸和狭隘了。
面对生存打击,涓生最初表现出的是一种勇敢无畏、迎难而上的姿态,曾经勇敢的子君却陷入恐慌之中,但事实上子君的恐慌恰是涓生自己内心深处的怯懦,如他所感叹的“人们真是可笑的动物,一点极微末的小事情,便会受着很深的影响”,实则是他内心波澜壮阔的独白。涓生在生存危机的打击下重逢久违的热情和勇气,但是残酷的生活并未因此而退让,一连串的打击令涓生无法招架。最终,涓生将全部的失败归结于与子君的恋情。在生存的面前,男性依旧是主导者,作为主导者的涓生宣布了两人爱情的死亡。鲁迅先生正是如此深刻,他并没有在道德层面批判涓生无法弥补的罪过,而是在生存的主旨下呈现了爱情的不堪一击。这是男性视角的深刻,也是男性视角下局限的爱情观。
三、结语
作为小说的叙述主体,涓生用他的男性思维、启蒙者思想塑造了子君的形象――这个被启蒙者的形象。当生活风平浪静时,涓生要面对的是人性本身,是他和子君爱情的内在悲剧性,可是当生存的压力如摧枯拉朽般扑面而来时,涓生不得不应对于现实世界的对抗。这正是涓生这一启蒙者形象的矛盾性,他的爱情被他的生活观所钳制,他的思想也被制约着,诚如小说中所言,“第一便是生活,人必须活着,爱才有所附丽”,而子君是他话语权下的被启蒙者,也终将会成为他矛盾下的牺牲品。
参考文献:
文中所引《伤逝》部分均选自:鲁迅《伤逝》,《鲁迅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
[1][3]选自汪树东.启蒙者的爱与死-鲁迅小说-伤逝-再解读[J].现代中国文化与文学,2009,1:87―94.
[2]徐妍,刘璐阳.现代性背景下男性视角的爱情经济学――重读_伤逝_[J].名作欣赏,2014,11:62―64.
[4]李长之:《鲁迅批判》,转引自《鲁迅研究学术论著资料汇编》,中国文联出版公司,第1304页.
[5]郜元宝:《鲁迅精读》,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66-6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