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20年年初开始，武汉首先面临了一场巨大的疫情挑战，并经历了“封城”、闭市、生死、救治等一系列事件，英雄的武汉人民承受了重大的创伤，同时也铸就可歌可泣的伟大抗疫精神。当武汉全面解封，公共服务、教育、商业、文化活动都恢复常态，但遗留在武汉人民心中的创痛情绪与仿佛流转在山河建筑间的记忆音响，似乎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散，这就给了艺术家们，特别是环境舞蹈的创作者们一个“回答”的机会。
一、环境舞蹈在中国的现状
环境舞蹈是在20世纪60至70年代，由西方先锋舞蹈艺术家们创作发展出来的一个舞蹈流派。“摒弃传统舞台式剧场，走进没有剧场情形所束缚的任何场合中进行舞蹈艺术表演。这些环境舞蹈所展示的场地可以是教堂、公园、停车场，甚至可以是高山、草地、大沙漠。”[1]在现代化转型时期，舞蹈面临着传统与现代、民族化与西化、本土化与全球化的多重冲击，传统舞蹈常常发生在舞台上，对服饰、灯光、音效等有较大要求，观众与舞者具有较大的距离和陌生感。于是先锋舞蹈艺术家们做了很多种具有实验性质的尝试，他们打破传统的舞台表演形式，让舞蹈演员走下舞台，通过肢体即兴表现对环境，建筑，自然或城市空间的感知，并在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下，启发观众用全新的眼光审视我们的生活环境，发现生命的本质，进而掀起了环境舞蹈的潮流。在中国，环境舞蹈的具体实践主要有2006年上海戏剧学院与荷兰的阿努克合作的《撞车》，2014年北京雷动天下现代舞团在北京红砖美术馆表演的《环境舞蹈：身体与当下》，2015年香港演艺学院研究生作品《WhereI’mPassing/Going》，2019年全国各地高校、协会参演的“2019首钢园环境舞蹈展演”，有《年轮》《工人》《东方红》《牡丹亭》《半生梦》《身在白云间》等环境舞蹈作品，以及2020年广东现代舞团在广州大剧院户外空间演绎的《舞无处不在》等。“近年来，环境舞蹈在中国悄然兴起，一方面，环境舞蹈的实践逐渐增多。在第七届中国舞蹈节上，中国舞蹈家协会联合首钢集团有限公司，在北京石景山的首钢园区内，通过舞者的舞蹈，将艺术的灵动、钢铁的坚硬交融，用身体表现其中的交互与感受，构筑出一种无限的意味。”[2]可以看出，这些环境舞蹈表演主要集中在北上广深及香港等经济相对发达、文化更加开放的一线城市，展现出较强的先锋实验性，取得了较好的效果。在二线城市武汉，同样有一个群体在默默地坚持创作环境舞蹈，就是武汉设计工程学院成龙影视传媒学院舞蹈专业的老师及学生们。一直以来，他们注重在课堂与课外研究与创作环境舞蹈，强调以地面技术训练为基础训练，充分运用呼吸训练方法、放松与紧绷训练等技术训练课程让学生充分掌握肢体的控制，合理运用肌肉发力方法以及正确运用呼吸方法。通过在校有科学及合理的课程安排，将学生在日常的学习中积累灵感与经验巧妙运用在环境舞蹈创作中。此外，还带领学生们参与在张之洞与武汉博物馆上演的环境舞蹈《向天空倾斜》，以及与乌镇木心美术馆合作创作环境舞蹈《HAPPENING》。2020年上半年，由于疫情影响，所有的课程都在线上进行，在课堂之外，专业老师给他们布置的任务就是以分组的方式，研究现代舞的不同风格流派，为进一步做好环境舞蹈打下基础。
二、空间的选择——平和打包厂
对于环境舞蹈来说，实体环境作为艺术表演的一部分，对于作品意思的表达具有重要的意义，是精心选择的结果。当武汉设计工程学院成龙影视传媒学院舞蹈专业的师生们决定以一个环境舞蹈作品对武汉疫后生活进行“回答”，在编创初期，首先组织学生们进行了采风。根据创作的主题，学生们在选择表演场所时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如何在城市中运用肢体去表达思考，能否用肢体的方式，重建人与城市的关系。通过阅读《汉口的租界》《武汉历史建筑图志》等书籍,加深对武汉建筑的了解;在了解武汉背景的基础上，舞者们通过城市漫步了解城市历史，历史建筑特色，感受街区大众文艺氛围，空间形态，亲身去感知、发现、探索隐藏在这座城市街巷、建筑、生活背后的故事;最后学生们分成12个小组，进行街头采访，以此了解街区生活，居民的生活状态，在重大事件发生之后，他们真实的心态。通过观看历史建筑的颜色、造型、形式、空间结构、布局、装饰、氛围，最终确定的演出地点是平和打包厂。平和打包厂——是一个见证武汉工业城市历史的重要现场,它是武汉现存历史最久、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近代工业建筑，巨大的工业厂房、空间与符号、物件与标识，在改造之后将城市过去的故事与新生的活力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平和打包厂，经过1905年、1918年、1933年、1949年几次建造，不是一栋单一的建筑，而是由六栋建筑组合而成。有大小房间125间。他们是在不同的时间里，相继建成，所以带有不同时代的特征，是不同时代的产物。虽然平和打包厂现如今是一个文化产业的聚集地，但是随处可见上个时代的工业遗存。他们像是平和打包厂里的老人，静静地守护这平和打包厂。这个原来喧嚣的棉花打包厂，经过时间这位技术高超的设计师变成了文创产业的聚集地了。平和打包厂沿着街道来看显得格外庄重雄浑，但当我们踏入里面的世界，发现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红墙无声地述说着原来的辉煌。这个有着百年故事的地方，将被拉开新的篇章，书写崭新的故事，注入新时代的灵魂。这栋建筑见证了武汉开埠的历史，沉淀了武汉百年的风云。在今天所处的这个时间，武汉、纽约、世界面临着共同的问题，武汉接受着全世界的询问。这是一次武汉与世界的对话，上一次对话的时间，是武汉作为中国的一个近代城市被世界初识的百年之前，而平和打包厂正是武汉近代工业开端的地方之一。历史与现在，过去与未来，武汉与世界，交织在一起，“参与历史文化的对话走出自然环境的领地，环境舞蹈常在一些人文环境中参与历史文化的对话，以不同风格的身体姿态和动作语汇配合场景的调度，表达人在历史变迁和文化交融中的精神所向。”[3]平和打包厂就是一个最好的交点。
三、艺术的对话——《回答》
环境舞蹈是融合在空间里的艺术。从某种意义上讲，当创作者们选择与武汉疫后生活对话，就是选择了“回答”，而选择的环境——百年老建筑平和打包厂更是强化了“回答”的必要性，所以舞者们顺理成章地把作品命名为了《回答》。平和打包厂对于《回答》而言不单单是演出的地点，如果说《回答》是一部书的话那么平和打包厂就是书的扉页，他带领着观众感官，将观众带入“正文”。《回答》通过一个动作，一个名字，一个神情和一张张意想不到的面孔，试图让每一个观众“听”到了自己的想要的回答，“摸”自己想要的回答，“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在编创中，一次行走，一种方式，一腔热忱，一份心意……一排身体组成的海浪汇聚在一起，涓涓细流汇成大海。舞者们以肢体为工具、动作为媒介，融入了以跌落与复原动作原理的韩福瑞技巧，以摆荡与重心转换时所产生的动力为主，形成弧形的动作循环，同时结合荷西·李蒙强调的动作顺畅圆滑，肢体各部位的分解动作练习等要求。通过舞者的身体与平和打包厂的建筑空间、环境、造型、材料、色彩、光以及时代背景引发人们的联想和想象，空间内，以极大的象征意义与当下身体与时空的又一层深切不可言喻的关系，一种深层的感知沉浸与时空，以及她的走向。在那里人们观察、倾听、注意那些听不到、看不见、远去的历史和传统，同时接收那里发来的各种频率，彼此共振。身体是最小的建筑，承载了我们的五脏六腑，承载了一个人所拥有的各种情绪、思想、文化。对于《回答》的舞者而言，他们坦诚地将身体交给平和打包厂;对平和打包厂而言，他们感受到舞蹈赋予建筑鲜活的生命力;对《回答》的观众而言，他们也沉浸在环境舞蹈中，成为《回答》的一部分。“观众与演员零距离,环境舞蹈打破的是惯常的剧场式的交流方式。观众和演员都是一个整体，是在一起共同表演，所以很难辨认出观众和表演者。”[4]让《回答》这一场环境舞蹈的表演在展示各自不同的形态、思想和情感的同时更添加了历史的温度，让每个人的“回答”都与众不同。
四、结语
武汉见证了中国大部分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易中天说：这是一座可以绝地反击并且坚持到底的英雄城市。有韧性不服输。武汉人百战归来，曾敢开新政，敢推翻千年封建帝制，如今也不会轻易被打倒。武汉本来就一个英雄的城市。几经战火洗礼和政治风云变迁，武汉的码头文化沉淀出了积极进取、敢打敢拼的武汉精神，这样的精神支撑着武汉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艰难时刻。新冠肺炎“既是一次危机，也是一次大考，而且是一次战争……是一场人民战争。”武汉作为中国抗疫斗争的“风暴眼”，从最初的惶恐、焦虑到后来的信心和从容有序，凝聚成“生命至上、举国同心、舍生忘死、尊重科学、命运与共”的伟大抗疫精神。面对如此重大的事件，武汉设计工程学院成龙影视传媒学院舞蹈专业的学生们，通过他们的环境舞蹈作品《回答》，以坚定的口吻回答了世界的疑问，在世界面前进行了一次武汉精神强有力的答辩。观众在当中看到了温情，看到了救赎，看见了别人，看见了自己，接下来，今天的武汉更将以他们为代表的艺术力量们，以崭新的精神、热情、希望和人文关怀来《回答》世界。
参考文献:
[1]李智英.浅议环境舞蹈与现代舞之关系[J].东方藏品舞蹈艺术,p142.
[2]吴凝.环境舞蹈:将艺术融入生活[J].江苏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19年6月第35卷第三期p95.
[3]郑岩.环境舞蹈中身体的介入性建构[J].北京舞蹈学院学报,2016(05):p84.
[4]谭洪涛.环境舞蹈的艺术魅力[J].歌海,2009(04):p87.
《论环境舞蹈对疫后关怀的艺术表达——以《回答》为例》来源：《大众文艺》，作者：杜练 明嘉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