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弹幕文化作为原属于公共传播领域的青年亚文化狂欢潮，逐渐随着弹幕功能在优酷、爱奇艺等主流视频网站流行开来后，“屏上弹幕，屏下台词”影视剧弹幕早已不再局限于在网上对原生视频内容的交流、解读，而是跳脱出了视频本身，更加鼓励受众群体自由表达对剧情的看法。本文以2019年爱奇艺网络视频平台播放的电视剧《都挺好》弹幕为案例，讨论这种互动性质的弹幕表演现象对于研究互联网时代的文化传播行为的意义。
关键词：弹幕;传播;影视剧;观展/表演
一、引言
“弹幕”一词中文念作“danmu”在国内通常被认为本意是军事用语中密集的炮火射击，过于密集以至于像一张幕布一样。英文称“BulletHell”(子弹地狱)或“BulletCurtain”(弹幕)。随着互联网视频的发展和弹幕功能的流行，现在国内的主流视频网站如优酷、腾讯、爱奇艺等在客户端中在2015年纷纷开启了弹幕，受众可以在观看时任意设置评论的字幕位置、时间、字体颜色大小及时抒发自己的所思所感，弹幕文字经过内容爱好者多次多人的编辑发送，不断影响着下一位观看者，不断传播着立足于剧情和超乎剧情的内容。要想具体研究影视剧中弹幕传播的机制，我们必须关注在新媒体普及和运用中也越来越起到主体作用的角色，也就是我们通常会提到的观众/受众，他们在观赏影视剧时的表现和心理活动。图1五个循环阶段1998年NicholasAbercrombie和BrianLonghurst在《观众:表现与想象的社会学理论》一书中认为，如果要想更清楚地了解观众，他们综合了媒介的饱和、增加的互文性、现代社会的表演性质以及个体的高度自我反身性。在前人研究“incorporation-resistance”的基础之上发展了一种新的范式：“spectacle-perfor-mance”，并将观众分类为：直接观众、大众观众和扩散观众，在不同的媒介环境之下存在着不同的观众，如扩散观众就代表着被无数的媒体和信息所包围，并且可根据自我选择随意进出展现自我的网络媒体环境，这类观众在网络环境的活动中有五个循环阶段：表演(performance)、观展(景观)(spectacle)、自恋/自怨(顾影自怜)(narcissism)、影像(imagination)、网络媒介渗透接触(penetration)(如图1)。基于对以往观众研究的理论和弹幕视频研究的文献回顾，本文采用Abercrombie和Longhurst所提出的扩散观众和观展—表演(spectacle-performance)理论研究框架，主要致力于厘清以下问题：网络影视剧中弹幕的使用者在弹幕表演中是否会产生自恋或自怨的心理结果?这种心理如何通过弹幕的使用表达出来和传播开去，自我表演的观众如何通过网络影视剧中的弹幕互动找寻主体的能动性?本文选取2019年3月热议电视剧《都挺好》在爱奇艺网络平台上46集共计1974.3分钟即118457秒作为研究对象，以508秒为间隔单位截取230张弹幕画面截图，之后再采用分层抽样的科学方式将230张截图中随机抽取115张弹幕画面截图作为最终样本进行内容分析，样本中弹幕总条数共885条。
二、弹幕内容分析
从2019年上半年充满话题的热播剧《都挺好》中摘取的885条弹幕中可以发现，其中65条是与原始视频内容无关的弹幕信息，而绝大部分弹幕都是围绕着电视剧内容进行的，在基于剧集内容本身所发送的弹幕文本之中占比最大的就是剧情点评和吐槽类文本，其次是表情符号类、接下来分别是剧情提示类、科普解释类、提问+反馈类。占比第一位的点评类弹幕说明了观众倾向于在收看剧集时与不同时空但观看同一画面的彼此采用围绕剧中共同兴趣，共同话题进行情感宣泄的方式进行沟通和互动，网络发言的匿名性特征使得观众不用考虑到对号入座的风险更加能够促使他们将现实生活中遭遇到的类似情况时所积累的情绪抒发到弹幕文字中，156一线视点第4卷第04期例如面对剧情中一直涉及到的原生家庭对孩子成长所产生的影响到苏家儿女在面对赡养老人、恋爱婚姻的选择时，不少弹幕纷纷发出了“重男轻女不正常，但在中国还是很普遍的”等感慨，在面对让观众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苏家父子“死要面子”“巨型婴儿”等种种行为和表现时，弹幕不仅创造出了了苏家三男“甩锅天团”VS苏家三女“妇愁者联盟”的人物形象，并且画面中形成一股强烈的声讨热潮体现了群体中成员的一致共识。占比第二位的表情符号类反映出在互联网环境下观众交流互动时追求的语言便捷性和直观性，用字母或者表情符号可以更加通俗直观的表达观众实时的情感能量。通过对剧情、剧中人物、剧中场景、剧中背景音乐等内容的弹幕表演，完成了媒介消费者与内容生产者、信息传播者身份的高度融合，在实现身份认同的同时积极参与并影响媒介消费产业。
三、弹幕通过表演达成认同与想象的发展阶段
(一)日常生活与网络媒介渗透接触——虚拟在场式的观赏空间
观众发送弹幕实现表演的前提便是网络媒介的日常生活渗透，在我国弹幕视频快速发展的阶段，弹幕视频平台的快速发展为观众提供了一个众多个体一同去观赏、评价、体验的“公共”场所，在弹幕屏这样一种观众将自我情感和认知投射到同一情境中的观赏空间中，很大程度上实现了不同界面个人表演行为与众多个体的共同观赏行为的交融与统一，Abercrombie和Longhurst在专著中提到当今社会是个媒介渗透的社会，庞大的信息规模、便捷的交流方式、裂变的传播模式提供了一种虚拟在场式的观赏空间也塑造了一种无距离感无神秘感的媒介景观，这种媒介景观中所形成的扩散受众群体作为表演的主体在观展的过程中内心所产生的自恋/自怨的心理感受，展现了观赏空间中观众以个人中心主义来构建自我认同和想象世界。
(二)弹幕互动景观：表演的个人性和想象的经验性
Abercrombie和Longhurst笔下的景观/观展(spectacle)是指整个世界包括世界上所有事物越来越被聚焦化，它们都不应当被视为理所应当的产物，而是应该被塑造、关注、凝视、标注与控制，并且在这样一种媒介景观或者观展过程中观众即扩散受众具有双重身份：他们既是作为表演的主体其行为被展示观看也是观看表演的主体，借由媒介传播中的影像符号来构建自我认知和想象，他们并不是无目的的随意选择媒介影像来进行自我表演，而是根据自己的经验与生活来构建特殊的想象世界。弹幕语言的互动最吸引人的关键点在于它属于一种可以较为自由表达的主观性活动，作为一部话题十足紧跟社会现实的电视剧，《都挺好》从以往传统电视播放渠道的单一传播模式，发展为社交媒体时代从线上视频播放平台反馈到线上线下跨媒体传播的电视剧传播模式，弹幕中流行起来的网络热词也引发了现实讨论，如：原生家庭、重男轻女、巨型婴儿、老年痴呆症，相关剧情话题进入微博热搜80次之多。正如同Debord所说：“现实显现于景观，景观就是现实”“景观不是影像的堆积，而是以影像为中介的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弹幕作为一种符号存储在影像之中，在观众观看时出现、使用和传播，它已经成为影像的一部分作为中介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发挥着影响。
(三)自恋/自怨的孤独表演者们
如果人们越来越多地把生活当作景观来体验，那么他们所观看的世界一定会被表演者所占据：物体、事件和人，所有这些都在等待并愿意被观察和评价。表演是将生活定位为景观的核心，在Abercrombie和Long-hurst的语境下自恋(Narcissism)是指人们表现得“好像他们正在被人注视，好像他们是真实或想象中的观众关注的中心”。剧中人物苏明玉在受到家庭创伤后依然选择和家庭成员共渡难关，我们可以看到弹幕中受众对于当代女性群体的自我想象和自我建构，而面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苏明哲和窝囊冲动的苏明成，受众对其一边倒的印象也反映了当下对于社会中所折射出的“妈宝”男性群体自私无能形象的想象和建构。就如同拉康的镜像理论中所说的镜像阶段的活动是一种识别作用，即当主体与外界接触时，人们所认识到的形象总是客体的一个变形，是人们想象中的形象，他人的反馈弹幕或应和弹幕都是持续监控自我表现的镜子，每一集的弹幕语言都可以构建出观众们的自恋语境，在一场场集体表演之中是一个个孤独个体的自我审视和相互陪伴，无论是朋友聚会或与家人聚餐无时无刻不在按动或触摸这一面面黑镜，在有剧情设定的影视剧弹幕中一个人同时是演员和观众。
四、研究结论
本文通过借用Abercrombie和Longhurst的观展/表演理论来分析影视剧中的弹幕表演现象，分析了弹幕文本消费中的弹幕生产内容特点、弹幕传播的特征和弹幕通过表演达成认同与想象的发展阶段，当发送弹幕和观赏弹幕的弹幕表演行为形成了一种想象共同体时，在互动交流强度加大的表象之下蕴含着群体内部的区隔，这种想象群体的结构是以自我为中心，向外围时空延伸的同心圆，靠近自我的同心圆中的群体成员是有着类似经历的，但能共享相同经验的成员毕竟占极少数，更多的成员之间其实存在陌生的境遇，但是他们都能够通过分享对原生家庭吐槽的弹幕完成一场集体表演，在互联网的媒介景观中每一个陌生的孤独的个体都可以成为共同参与表演观看表演的个体。
参考文献：
[1]杨雅,喻国明.试论技术现象学视域下媒介技术的“在场效应”[J].当代传播,2018-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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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洪雨.想象的共同体——弹幕视频中的互动仪式链研究[D].安徽大学硕士论文,2018-03-01.
作者：朱可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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